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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66、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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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66、救不了

賀氏一落敗, 朝堂的風向也轉了彎。

世家朝臣從誓死不從變為言語暧昧,他們的女眷卻開始紛紛向賀元送了帖子。

如今後宮無主事者,賀元又無名分, 世家婦們自不可進宮見她,卻變著法討她歡喜, 一撂帖子,俱是馬球馬賽。

昔日賞詩會蕩然無存。

這些帖子言語斟酌, 小意討好, 生怕賀元記了往日的仇。

賀元卻看也懶得看。

“什麽時辰了。”歪倚在貴妃榻的賀元開了口。

五桃輕輕答出。

賀元才起來,“走吧,出宮。”

她出宮是為了阮嘉。

阮嘉入了童學,童學裏俱為宗室子弟。

是阮玉的意思,阮嘉既不是他的子嗣自是不能在宮裏入學。

賀元覺得他小肚雞腸, 沒意思極了。

童學的先生卻是韓方。

他仿佛是不曉得韓方最不適宜呆在權貴中般, 還向賀元討賞,“你不是想讓他教阮嘉嗎。”

末了, 還提醒賀元註意分寸。

什麽分寸,自是她去童學的次數。

這日頭回上課, 賀元懶得理會阮玉叮囑, 仗著他議事,時辰一到就出了宮。

此次出宮, 賀元減少了跟著的侍衛,她嫌礙眼。

馬車裏, 二蓮不禁問道:“郡主,您不是最喜馬球了嗎。”

賀元斜瞥她一眼, 輕嘲, “我可不少人陪我玩耍。”

她們當她眼皮子淺, 一朝得勢就欲迫不及待出入社交場所賣弄,可賀元無論得勢失勢,也從未將世家婦放在眼裏。

她本就該享受無上尊崇。

途徑祿川巷,好一陣吵鬧,賀元半掀開車窗,自是看見搬遷。

正是賀府。

賀氏的府牌被摘落了下來,潦草擱置地面。

看起來蒼涼異常。

賀元不禁想到那個每每以賀氏自豪的父親。

她心莫名一慌,拉下車窗。

“郡主,到了。”

學府裏不阻馬車往來,賀元這一行到了無法通行處才停下。

阮嘉還小,上不得大課,被韓方單獨教課。

上課的地方在水畔小室。

賀元下車一看,眼前風景別致,格外清幽。踏過拱橋,則到了課室。她上橋時,突然轉頭,令宮仆都留了此處,包括她的貼身丫鬟們。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賀元卻一眼未看。

她已經煩透阮玉將她的來往緊抓掌心。

拱橋一走過,入眼的是竹屋小室,旁側則為半圓池。

小室竹簾微晃,兩人一站一坐,阮嘉坐得端直,板著小臉做出大人樣。韓方的嘴一張一合,講著什麽。

賀元輕輕一掃轉向了旁側小池。

小池水光清冽,幾尾錦鯉游往歡暢,賀元看得入迷,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

她見池畔小桌擺著魚飼,隨意抓了一把丟入池裏。

那些悠哉錦鯉立時堆在一處奮力爭食,漸起不小水花。

賀元還想再丟幾把,身後卻有聲音打斷。

“它們可撐不得。”

賀元轉過身,就見著了韓方。

韓方穿著學府的先生服,一本正經垂著眸。

賀元覺得無趣,丟開魚飼,問道:“阮嘉呢。”

韓方往竹屋一瞥,輕應她,“還在默寫。”

賀元點點頭,又問道:“他上課乖嗎。”

韓方往旁一坐,無起伏道:“是個聰明孩子,這般小已懂得許多。”

他簡短誇了阮嘉幾句,便再不開口。

賀元心生不滿,她看出韓方眉宇頗有不得志的郁氣,不禁張口冷嘲:“你可是怨我讓你成了這裏的先生,比不得昔日位高權重。”

那張被幕笠遮住的臉此刻什麽樣的神情韓方都能猜到。

他搖了搖頭,“我本是罪臣。”

他猶豫片刻,到底把話說出,“你知曉今日賀氏離了金都嗎。”

賀元心裏微緊,方才那幕自是映入眼前。她做出不耐,“我的事與你何幹。”

韓方一板一眼道:“今日有學子鬧事,你知曉張禦史一事本就未平息。”

賀氏出事,世家看樂子,學府的學子卻再引憤慨。

這些飽讀儒學的學子怎能容忍一個背棄家族自毀家族的皇後。

池水裏的錦鯉散了開。

賀元看著錦鯉,神色厭煩,“你曉得什麽。”

她心裏卻是仿徨,賀氏這般做傷了她爹的心,她的回擊何嘗不讓她爹失望。

賀元面色冷然,“韓大人,你知道的,我心狠手辣,有仇必報。”

韓方一貫嚴肅的眸色流轉一絲惋惜,“我不明白,為什麽你每次都要令自己處於絕境,半點後路也不留。”

任誰都曉得,如今的賀元。

既無世族傍身,又無親族依靠。

只不過圖的帝王寵愛,可任誰都知曉。

帝王的愛,再不可信。

她這個皇後,廢立只在帝王手中。

不會有人幫她,她已親自斷好後路。

賀元背影一僵,她轉臉看向韓方,斥道:“韓方,你以為你是誰,自你求我那刻,你可不再是那個自詡正義的端方君子!”

韓方依舊平靜,他站起身,肅聲道:“我不是君子。”

賀元沒應,她目光游離,飄在了竹屋。

“趙叢枝前幾日出的城。”

“原來,比起入仕,他更想做詩人。”

韓方緩緩道來。

賀元側目,“寫詩,為我寫嗎。”

她的理所當然讓韓方也不禁失笑。

他的語調難得帶了輕松,“郡主這般富貴人物有甚好寫。”

賀元不滿,她掀開幕笠,露出那張尤物容顏,“我這般美貌,哪裏擔當不起。”

韓方慌亂避開。

他又做出古板的模樣,說教不停,“郡主,你如此疏忽禮教,如何成為一朝之後!”

賀元嗤笑打斷,“當然憑我這張臉。”

韓方止了口,他垂眸,良久道:“你不適合做皇後。”

賀元臉色難堪,轉而嗤笑,“你嫌我不端莊,可我為你吹了枕頭風啊韓大人。”

“郡主,你想做皇後嗎。”

出乎意料,韓方竟然如此問道。

賀元一頓,她神色剎那迷茫,又覆了以往驕橫,“有人求我,何樂不為。”

她不想再和韓方瞎扯,她都能想到如若韓方沒遭此劫,這般教條的人物定是反她為後吵嚷最狠的。

她往竹屋走,突然想到,轉頭看向韓方,“趙叢枝知道是你嗎。”

賀元真想見到愚忠王良的趙叢枝臉上那刻後悔。

韓方搖頭,他正經道:“是郡主所救,我怎能搶功。”

賀元覺得他真是沒救。

韓方看著她往前走的背影,不知為何脫口而出:“郡主,你不適合做皇後,但你適合做個母親。”

賀元的腳頓住了。

她停下很久,身軀微顫。

在韓方不解目色中,賀元轉過身,她唇色發白,輕道:“你說的對。”

她卻不往竹屋走,而是去了拱橋。

臨走前,賀元說:“別告訴阮嘉,我來了。”

·

拱橋後的宮仆已等了許久,見賀元一人歸來,各自面色疑慮,卻不敢開口。

五桃扶著賀元進馬車,才察覺她手心冰涼。

要知曉,如今雖已至秋,但依舊如夏日炎熱。

賀元像似醒轉開,她抓著五桃的手,喃喃道:“去清澗寺。”

都城內還熱氣彌漫,玉春山已有涼意。

五桃擔心賀元衣著單薄,拿了備用外衫要披與她。

賀元神情迷茫,稀裏糊塗穿了外衫,一個眼神都未看向丫鬟。

到了清澗寺,天色微暗,霞光乍起。

賀元被扶著下了馬車。

甘清一離寺,清澗寺冷清許多。

賀元這一行就如普通香客入了寺,五桃輕聲詢問,“郡主可是燒香。”

誰想,賀元眸色冷淡,“我不信它,讓主持來。”

她只身往後院去。

剛在小亭入坐,就有主持與幾個小和尚快步走來。

賀元面前是三棗剛倒好的清茶。

她拿起茶盞,目色轉向主持,這是甘清的大弟子,如今是他暫代主持一位。

和尚們雙手合十。

賀元抿了口茶,“甘清呢,多久回來。”

主持知曉這位貴客是誰,甘清臨走前特意囑咐他。

他面色尷尬,“師父此次游歷,最少三年。”

茶盞落案,清脆一響。

“那他,可有書信。”

面前的主持搖了搖頭。

賀元發楞許久,緩道:“布上素齋吧,許久未食。”

和尚們才依次退下。

賀元心情煩躁,她摘了幕笠起身欲往玉春山後山走動,見身後群人,終不耐道:“別跟著我,若他曉得,你們都去死。”

幾個丫鬟忙跟上賀元,卻被賀元揮手,“還有你們。”

她們這才曉得,學府避開不是賀元的心血來潮。

丫鬟們眼眶一紅,就要開口。

賀元的眸色卻冷淡至極。

只得眼睜睜看賀元一人獨行。

自那次阮玉嘲笑餛飩一事,賀元就不曉得身旁有誰可信。

她也懶得去信。

玉春山的後山景致美的剛好,山裏的秋似乎來得要快些,腳下已是泛黃的落葉。

賀元踩在上,微微沙音。

她順著落葉走,眼前是一片竹林。

竹林有一人佇立,他身形高挑,一身淺袍,看起來比竹林還要高潔。

賀元的腳步頓住。

那人聽見響動,他轉身,卻是王良。

賀元面色驚愕,王良眼中也幾分驚色。

轉而,賀元氣道:“你跟蹤我。”

王良朝她走來,他如玉面容上是縱容的笑,“元元,我是來燒香拜佛,我們還真是有緣。”

這要是巧合也太巧,可偏是賀元自個兒走來。

賀元不免難堪,出言諷刺,“王大人還信佛?也不怕菩薩難堪。”

王良離她有些近了,他溫聲道:“小兒病重,陪家母來。”

“小兒”一出,賀元神色僵住,她心口猛地一痛。

是了,王良的孩子如今也近一歲。

她臉色蒼白,死死咬著唇,“孩子嘛。”

王良低頭看著她,脆弱嬌美的模樣一覽無餘,他好久未這般仔細看她。

明明經歷這般多事,她卻絲毫未顯滄桑渾濁,反之愈加天真柔媚。

賀元的眸中有了淚意,她伸手打向王良,“你為什麽能有孩子。”

她比他矮許多,手自是未打中。

王良不阻止,他輕道:“你也會有的。”

沒有誰比王良更曉得,他多麽遺憾與賀元這七年,未有子嗣。

如今她的子嗣,卻是與他無關。

賀元死死捏著掌心,不出一言。

王良卻開口:“元元,上回我就想問了,你的鞭子呢。”

白氏、阮三在腦子一過而去。

賀元只覺心口更加痛了,她的唇滲出血絲,“不關你事。”

王良情不自禁伸出手,撫向賀元的朱唇,賀元一手拍開他,她這才看見眼前男人眸子愈發的深邃。

她收起方才的失魂落魄,輕蔑道:“王良,我可是將來的皇後,你想死嗎。”

王良垂下手,他溫和一笑,“我倒是想牡丹花下死,不知娘娘可願。”

賀元滿眸不屑,方才的悲痛剎那消失個徹底。

她嗤笑,“你哪裏想死,死了可再沒有榮華富貴。”

王良面色如常。

賀元卻朝他近了幾步,挑釁道:“你敢碰我?你不敢,你怎麽敢惹怒他。”

那張艷容滿是得意。

王良卻側目。

賀元譏諷一笑,“你不過是他養的狗,怎麽,忘了上次我讓你如何滾出殿的嗎。”

她越說越來了興致,“等我登了後位,王良啊王良,你可要比現在再慘上百倍。”

皇後的前夫,他要受的不只是帝王苛刻,還有百官排擠,以及坊間的嘲笑。

王良縱容看著她,“那又如何,元元你可是說要殺了我。”

他無奈攤開手,“聖上不允許啊。”

賀元的笑止在臉上。

王良微嘆口氣,“何況你還沒坐上後位。”

賀元立時張牙舞爪起來,“怎麽,那些學子鬧事可也有你王良手筆。”

她深覺有理,“是了,你可不甘心成為眾人笑柄。”

“元元,你才說我是他的狗,怎麽?我敢違背他的意願?”王良面色如常說道。

他的聲音如春風拂面,輕道:“你忘了張禦史嗎。”

似乎也覺得好笑,王良唇角含笑,“那時我為了你,求了不少人賠了不少人情,可他一開口,就算張禦史撞死也不會理睬。”

王良的眸色深邃,“元元,這就是皇權嘛。”

賀元流於外形的得意徹底收回,她沈默看他。

繼而往回走。

“王良,你不就是早就曉得,在你永遠得不到你想要的權利後。”

他清楚的聽見。

·

回了宮。

阮玉正與阮嘉坐在外殿兩看相厭。

見賀元走來,阮嘉立時撲了過去,軟軟糯糯道:“好想姑姑。”

賀元伸出手,想撫他的頭,卻一顫收了回去。

她輕聲問了幾句課業,就讓他回殿。

阮嘉倒想纏著留下,懼於阮玉,滿眼不舍的被奶媽帶走。

阮玉打量一番賀元,問道:“你不是去了學府。”

賀元往裏走,她想沐浴,阮玉的審視模樣讓她不耐極了,草率回他,“你去問他們。”

阮玉緊跟著她,委屈不行,“我問你都不行。”

他嘀嘀咕咕,“哪有要做皇後的人見天往宮外出。”

賀元煩的不行,“我這幾日都要出去!”

他聲音大起來,“這怎麽能行。”

賀元氣壞了,轉身推他,“你天天處理朝事,我出去打馬球也不成嗎。”

阮玉垂下頭,“算了,先沐浴再說。”

拉著賀元往水池去,賀元掙脫不開,埋怨道:“誰要與你一起。”

阮玉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兩人胡鬧一番,晚膳也沒用就滾上了榻。

半夜,賀元摟著阮玉,突然哭了起來,“阮玉,我想要個孩子。”

阮玉撫著她的發,沒有說話。

她嗚咽著,“以後怎麽辦。”

阮玉親了她一口,“還早呢。”

昏黃的宮燈下,披散著烏發的賀元雙眸滿是無措與無助。

可是,沒有人能救她。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章~12點前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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